已经是初冬的黄昏,可是我却丝毫感觉不出初冬该有的萧瑟阴冷,即便太阳已经坠下地平线,也只有骤然的一阵风象征性地吹过才有了点点寒意,骤然发觉我自己越来越不能习惯这从小就已经适应的太过温和的云南天气。我总是这样认为,我是应该永远生活在冰澈晶莹的冬季里的,竖起黑色大衣的领子,嘴里吐着白色水气,以一种滑落的姿态穿越冬季单薄的身躯,让夹带着薄薄的霜的寒风像刀割一样划向我的脸夹,刻下那叫做疤的记忆。
丛薇,景,张悦然,我在心里还一遍又一遍地纠结着这些似乎离我太远,又似乎令我迷恋的名字。我走出寝室,穿过学校行政楼背后那片红叶满地的枫林,"沙沙"的踩在一地枫叶上的声音好象那么的遥远,如同一个被很多人误解而又不愿意去分辩的男人内敛的隐忍的喉咙涌动。
从来没有发觉初冬黄昏的校园原来还有一个这样静谧,美丽的角落。夕阳昏黄的光穿过枯老的枫林,树影斑驳。一地红叶仿佛吸附了一层金色的灰尘,给人微微呛人的错觉。只是萧瑟的风很煞风景地吹卷起了一地的落叶,遮断了我的思念,让我望不到接近日落的地方,冷却的太阳。我是一个不怎么懂浪漫的人,也不会一个人留恋花花月月,我只是偶尔需要一点情调,来验证我的心并没有那么的苍老。我撩了撩遮住左边眼睛的的头发,应该很久没有理发了吧,或者说习惯留长发已经有好多年了。心里又开始纠结起丛薇,景这些微弱的名字。
我始终不能理解一个女子的性情怎么可以用激烈来形容。性情激烈的女子,形容得如此的决绝,如此的残酷,而又如此的微妙,如此的不遗余力,让男人能够心甘情愿而又始终无能为力。只是,只是我偏偏就是这样一个奋力投入却又无力抽离的甘愿沉溺的傻子。只是,只是我却看不请她漠然的眼睛里隐藏的对远处诱惑的向往,所以,我只能给她失望。
凌乱而凛冽的寒风吹散了我凌乱的发尾,我想我的模样应该是那么那么的颓废的吧?我扯紧衣领,面无表情地绕着学校那条宽大的环型马路绕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只是觉得周围的空气渐渐的稀薄,心里空荡得像是被抽离。依然不觉得冷,我走到标本管巨大的落地玻璃前,凝望着蓝色玻璃里自己的影子,长发在初冬的风里纠结不清,我觉得玻璃里自己的影子好象从屋檐骤然跃下,诡异地笑的黑衣死神。只是我肩上应该扛着的摄人魂魄的闪着寒光的大镰刀不知道被遗落在了哪里,它身上似乎露出死神不允许被凡人看见的落寞与恍惚。我抬手理了理头发,继续绕着宽大的环型马路绕了一个又一个的轮回,我不可理喻的把从起点绕一圈回到原点称为一个轮回,只是似乎我错了,很离谱地错了或许那已经是很多个轮回了,一个轮回有多少个光年呢,一个轮回有没有我离你那么远?我对准自己的思想狠狠地揣了一脚,我的思想它疼吗?
葵花走失在1890,水仙,鲤鱼,黑猫……我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张悦燃那是一个干净得几净透明,精致得不沾染一粒尘埃的女子,她生活在她冰澈透明的玻璃容器里,呼吸着新加坡的冬季,这个大我5岁的女子,这个在阳台上种满向日葵的女子。丛薇,景,看到了吗?你们的愿望已经绽放在了阳台上,开了一大片。
我总是会突然没有理由地迷恋上某些字眼,毁,裳,殇,走失。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对这样的字眼本身或者结构有着某种难言的迷恋。或许,我也是宿命的,或许一切真的只是注定。有时我会突然想,我是不是注定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因为我总是那么的漂泊。我就会骤然觉得四周好象瞬间零度冰点,心一下子缩得很紧很疼,然而宿命的我也只能够心甘情愿,也始终无能为力,在宿命面前,我注定无能为力。或许孤独的人都是敏锐的,我总是会想到这样的情景,在低迷恶俗的夜店里,一个穿棉布裙子的女子或许可以轻易地跟一个男人孤独的让人心疼回家,只是因为他冰凉的手指抽白色过滤嘴香烟的寂寞姿势,可是半夜里她还是像精灵鬼魅一样消失在了夜幕里,因为她的失望,对男人的失望,只是因为半夜里她醒来时他却仍在大睡,他再也找不到他身上孤独的气息。终于她还是失望了,她需要一个家。
以前,很迷恋"多年以后"这句话,只是这句话包含了太多的宠溺与动荡,显得那么充满诱惑和危险,年轻得看不见命运伟大的掌心纹路的我们总是那么天真地对自己说,多年以后,我们都会长大,多年以后,我会不再记得你,多年以后,我们都会变得不再那么计较,多年以后,我不会再总是那么的孤独。多年以后我们会再也想不起彼此的名字。可是,可是多年以后,究竟需要多少年呢?我们的那么多年都只为了记住或忘记一个人,一个名字吗?如今我们都长大了,我却还是那么的孤独,你依旧那么的流离。而我真的就只是记住了一个名字却交付了这么多年成长的代价。终于我唯一也只能相信,多年以后,我会不再记得你,我的生命里不曾有过你,纵然有过曾经,那也只是寂寞的烟花。
就像黑夜还是来了,在这初冬的黄昏过后,路灯还是一盏接一盏亮了起来。窦唯仍旧在唱着孤独的人是可耻的。小北仍旧在饮着谁的孤独像一把刀,只是我还是那么的孤独,那么可耻地孤独着。只有整整一个冬季的孤独与我相依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