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家快两年了,人生的章节转眼见又翻过了许多。总会在心有空闲的时候想起家,想起父亲,想起那些随岁月模糊的笛声。
每每回首那远逝的一幕幕,深深浅浅的足迹总是伴随着父亲的笛声,为了那曾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家,为了我,父亲一路艰辛,粗糙的大手紧紧握住人生不断摇晃的双浆。笛声不曾嘶哑……
难忘记,儿时冬天的日子,父亲总是将我的双脚揣进他温暖的怀里,我安然人眠。
难忘记,儿时每逢赶集的日子,父亲总是给我捎回一些好吃的东西。那串冰糖葫芦定格在以往艰难困苦的日子里。
更难忘记,儿时家人团坐炉边,我和妈妈沉醉在父亲悠扬的笛声中。
……
父亲是一个对音很有天赋的人,对笛子,二胡尤其擅长。"文革"前的日子,父亲度过了快乐的童年。"文革"后艰难坎坷常伴其左右。笛子陪他走过了那个无奈和辛酸的时代。由于"划派",父亲大龄成家,母亲抛弃"门户"成见,嫁了父亲。听乡亲所述,皆是相亲相爱的结果。我想那不尽然,也许更多的是父亲那些飘散在风中的乐音流淌了她需要的默契和呵护吧!成家立事的艰难于那时是可想而知的,但贫困不就意味着一无所有,快乐仍会像阳光一样每天护照着这个世界可以忽略的角落。我的出生使家庭增加了异样的幸福。从那时,我开始伴随父亲的笛声一步步成长。
六岁那年,母亲不幸早逝,给年幼的我蒙上了一层阴影,父亲大受打击,把那支从台湾带回来的笛子一起随同母亲下葬。并悲伤地拉坏了二胡的弦线。后来小房失火,从火中抢回了那把被烟熏黑的二胡。至今它仍挂在父亲的床边。
九岁那年清明,父亲一改往昔,带着我去给母亲上坟祭祀,望着那渐被荒草淹没的坟冢,我当时曾问父亲为何不将荒草和野花拨去,良久,父亲一脸严肃的说:"不,不能这样,这样你妈妈会很孤单的,总是要有些东西拌着她的,尽管这样,父亲还是小心翼翼地从坟头拨下一株小草,石隙之间露出一个缝,我不解,父亲幽幽地说:"种音乐"音乐也能种吗?我没有追问父亲,只将这疑问深藏于心,怕打扰父亲久违三年的笛声,泪从他的眼角滑下,逐渐被笛声风干……
从那时,在每个怀念的夜晚,笛声飘飘扬扬,深沉,轻盈,欢喜,悲感随思绪飘向远方,听众很多,在那个小村夜晚不曾熟睡的人们。很多时候我往往搁下手中的笔和课本,托腮追逐遥远的记忆。有时我常常这样感叹:"我继承了父亲许多东西,但遗憾的是没有遗传到父亲对乐器的灵感。尽管父亲常常一旁调之,无数尝试之下终以失败告之。父亲每每总会叹息却没有强迫于我,时而久之,便弃之一旁,做父亲忠实的听众。
再后来,我进了县城上中学,很少听见父亲的笛声,2004年寒假,我从县城捎回一根造型精致的笛子,作为父亲56岁的生日礼物,他很是喜欢,但久久没吹,父亲说:"人过半百,不行了,最爱吃糖,牙齿掉了不少,气力不足,笛声断断续续,略带嘶哑,模糊不清,看见父亲在我面前尽力吹着笛子,我不禁一阵泪眼朦胧……
想起前年离家上大学的时候,我没有与父亲单独道别,欠父亲很多,怕自己会哭出声音,心中很是惭愧。寒假写了家书一封,父亲手到信后,听我述说这边的生活,泪流满面,十分欣慰。听说他把我写的信和我送他的笛子放在枕边,很是记挂我,刹那间我突然明白了许多,他教我学笛的深意,他种植音乐的意义,完全是爱的完全剖析和传达,是爱的间接诠释。
我不会种植音乐,还没有完全明白爱的真谛,只能以一些文字的种子种植在记忆的土壤,让这曾有的或明或暗的故事永远延续下去,不会被风吹散在遗忘的角落,或许这也是一种现行报答父亲深恩的方式,仅此而已!
会有一天,父亲会像那曾经在风中悠扬的笛声一样,在岁月的路上渐行渐远,但我相信:"对父亲的爱将是我一剩不变的情感。